利率暫時并沒有大幅度催生房地產泡沫。在財務成本并不成為企業沉重負擔的前提下,讓基礎利率逐步恢復到歷史平均水平,把美聯儲關注點重新放回到通脹,而改善經濟的任務交回給市場,應該是預防金融風險發生的重要手段。
最近,有關九月美聯儲是否會加息的猜想在美國投資銀行和金融機構間引起了很大的爭議。高盛認為,8月份15.1萬的新增非農就業數據已經足夠讓美聯儲在20至21日的議息會議上決定第二次加息。而摩根斯坦利則認為,雖然就業市場得到了很大改善,但是通貨膨脹的低迷并不足以構成加息的主要依據。另一邊,債王格羅斯和自己的老東家也產生了爭執。格羅斯認為九月的加息幾乎是百分之百確定的。而PIMCO則認為加息是不太可能發生的。
誠然,從理論上來說,中央銀行是否加息并不與就業市場直接相關。美聯儲的職責中明明白白的寫著打擊通脹是他們的主要任務。但在2008金融危機之后,各國政策制定者認為通過貨幣政策而不是財政政策來刺激經濟對民眾產生的反感更低,并且更加容易在議會獲得通過。所以美聯儲在量化寬松和之后的利率提升的決定中,都把勞動力市場的改善和通貨膨脹同時作為主要的考慮指標,并增加了與市場更加緊密的溝通。
首先,從勞動力市場來看,雖然就業相對于幾年前就業已經獲得了很大改善,但遠期的隱憂還是存在的。總體上,失業率已經穩定在4.9%上下大約一年時間,略高于2008金融危機前的水平。對比歷史上數次經濟復蘇來看,失業率也是相對低點。每月的初次申請失業金的人數和非農就業指數雖然由于季節性的原因偶有高低,但大都持續改善。企業主開始發現,想要找到合格的工人越來越困難。美國職位空缺已經在7月達到了創紀錄的587萬。理論界認為,本階段的失業率表明勞動力市場已經接近充分就業。
但是如果我們看遠一點,美國企業的盈利能力在過去一年中持續下降,降低了勞動力市場進一步改善的可能。標普500上市公司的盈利已經大幅度低于一年前。平均利潤率從2014年一季度的大約9%下降到目前的8%左右。并且資產負債表上的現金持續減少。大多數公司并沒有使用現金來增加資本開支,投入再生產。他們選擇用做一次性股票回購,而不是分紅。我們也可以認為,高管們對未來的經營前景并不看好,所以他們把資金還給投資者,并且避免給投資者發出未來投資回報將會長期增長的信號。
甚至如果我們仔細觀察勞動力市場,我們還會發現很多問題。比如,人口老齡化降低了勞動參與率,形成了勞動力市場繁榮的假象。可是能夠改善人口結構的移民政策,卻由于兩黨政治觀點的分歧長期得不到解決。又如,勞工就業出現了結構性失衡。更多就業機會出現在了IT技術行業和建筑行業,而石油化工行業由于油價的長期低迷反而出現裁員現象。再如,調查發現,大部分失業者根本就不想要工作,只想吃救濟。無論美國經濟如何擴張,這些人都不可避免的增加了社會福利的負擔,惡化了政府的資產負債表,降低了政府進行擴張性財政政策的能力。
其次,輸入型通縮和強勢美元是美國通脹長期不達標的重要原因。如果單看通貨膨脹中有關房地產的價格指數,它已經對比一年前上漲了3.5%。服務業價格指數,由于工資的微幅上漲,也溫和提升了3%左右。可見通脹中與美國內經濟更緊密相關的部分是溫和上漲的。但是由于全球經濟的低迷,進口商品,特別是石油價格和大宗商品大幅度拉低了通脹。而加息預期引發的強勢美元讓進口商品以美元計價后變得更便宜,也加劇了這種趨勢。這讓美聯儲形成了一種經濟持續緊縮的錯誤看法。
再次,根據歷史經驗,長期寬松的貨幣政策常常會催生引發足夠下一場經濟危機的資產泡沫,但從房地產行業來看,并沒有出現全面泡沫化的跡象。由于房地產支持證券和與之相關的結構化衍生品是引爆2008經濟危機的罪魁禍首,美國政府對相關銀行進行了非常嚴厲的處罰,動軸開出數十億美元的巨額罰單。對與房地產相關結構化衍生品,監管當局大幅度提升了風險資本的要求。這甚至迫使不少投行退出這一類業務,防止了杠桿率的快速提升,也造成了交易市場的清淡。
從美國房地產交易數據來看,雖然多地的房價達到甚至超過了危機前的水平,但是不可否認房地產抵押貸款的質量遠遠高于危機前。由于監管規則的變化,銀行發行貸款的動力大大降低。甚至很多有工作的合格購房者常常由于各種原因,沒法正常獲得銀行的貸款。所有購房者的房價收入比已經從危機前的4.0下降到了目前的3.1左右。這個比率對比過去30年的歷史,大概處于平均水平,說明房地產價格是存在基本面支撐的。這些因素都決定了,房地產很難再次成為下一場經濟危機爆發的源頭。
我們基本上可以得出這樣的看法,低利率暫時并沒有大幅度催生房地產泡沫,但另一方面也無法更多的改善勞動力市場。美國經濟的進一步擴張依賴于政府的結構性改革,如企業和個人稅制的改革,福利和醫療制度的改革,移民和投資制度的改革,國際貿易機制的改革。在財務成本并不成為企業沉重負擔的前提下,讓基礎利率逐步恢復到歷史平均水平,把美聯儲關注點重新放回到通脹,而改善經濟的任務交回給市場,應該是預防金融風險發生的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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