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2020年初的處境,鎂佳科技創始人莊莉仍感到心有余悸。
當時中國的造車新勢力還未走出“死亡之谷”,特斯拉也仍在量產地獄中掙扎,很多人判斷,智能化這條路走不下去了。
而智能化正是鎂佳科技所選中的行業機會。
鎂佳科技的核心業務,就是用標準化去驅動開發方式,將整車設計中諸多軟件功能寫成標準化模塊,在差異化中尋找共性,用更高的效率幫助主機廠進行智能化創新。
置身行業陰霾之中,同是清華校友創辦的南山資本向莊莉伸出了“橄欖枝”。當時主要投資泛娛樂的南山資本也在尋找硬科技賽道的投資機會,鎂佳科技成為理想標的。2020年6月,鎂佳科技完成由南山資本領投的千萬級美元B輪融資。
“這是我們最困難的一次融資。”莊莉說。
這輪絕處逢生般的融資之后,鎂佳科技的行業優勢地位開始逐步確立。莊莉介紹,今年國內搭載高通8155主芯片的智能座艙,有超過1/3來自于鎂佳科技。“我們融到的錢可能撬動了100多倍的訂單量。”在莊莉看來,目前鎂佳科技正處在技術和商業路線的驗證期,規模還沒爆發。“現在有很多積累的勢能,整體還是處在爆發前夜的狀態,大家已經開始注意到你。可能要到明年才看到更加規模化的爆發。”在采訪中,莊莉多次提到博世——這家全球最大的汽車零部件供應商。她的目標就是,讓鎂佳科技成為中國智能化乃至世界智能化領域的“新博世”。談及鎂佳科技所選的創業領域,莊莉承認,當年選擇智能化這個賽道并不討巧。“前兩年更討巧的賽道可能是自動駕駛賽道,也更容易去融資。”而在汽車智能化的賽道中,玩家既有積累深厚的傳統零部件供應商,同時也不乏華為、騰訊等互聯網大廠。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市場都是一片紅海。但莊莉認為,并不是紅海的地方就沒有機會。“如果做同樣的事情,你的效率比別人高10倍,這就是你的門檻。”目前,鎂佳汽車智能軟件的產品布局,包括智能座艙域控制器、智能網聯域控制器、智能網關域控制器、自動駕駛域控制器、智能語音交互系統等軟硬件產品,以及車聯網和汽車大數據平臺等汽車PaaS服務,涵蓋了幾乎智能座艙領域的全部產品。在創立鎂佳之前,莊莉就已在互聯網領域打拼多年。鎂佳的創始團隊也都經歷過PC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的完整時代,這種親身經歷,讓他們在重新經歷汽車智能化時代的同時,可以將互聯網時代的經驗與體會代入其中。在莊莉看來,汽車智能化遠非簡單的“平板進車”,移動互聯網上的應用開發更加規模化,而汽車上的軟件開發則是極度碎片化的。要想實現流暢的體驗,每一款汽車都要定制化,工作量十分巨大。面對這種工作量大的行業,效率至關重要。這也是莊莉定義的鎂佳科技的核心能力:用模塊化的軟件開發方式,把復雜的軟件功能打磨成相對標準化的工具和流程,最終實現效率的快速提升。對鎂佳科技來說,其內部也一直在做組織動態調整,以提升團隊的工作效率,保持高效的戰斗力。莊莉提到軟件團隊有個管理理論:基于軟件工作的特殊性,除了招到最優秀的人才加入,其實更重要的是要定位團隊中工作產出不合格、頻繁生產bug、拉低整個團隊效率的人,然后把他從團隊中剔除出去。她分享了鎂佳科技內部的小故事:有的團隊淘汰掉一兩個不合格的工程師之后,整個團隊都不忙了,第二周整個團隊的bug數量下降了一半,再過兩周,她發現這個團隊也不怎么加班了。“很多人認為鎂佳在做的事情并不難,為什么鎂佳能做?實際上效率的事情是最難學的。”莊莉表示:“汽車軟件碎片化之后,需要完成的工作量非常大,所以怎么識別整個團隊當中產生副作用的部分,其實很多時候也是團隊效率提高的非常重要的因素。”2.問題不過夜
理想汽車是鎂佳科技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量產客戶。2020年,鎂佳科技以一個偏底層軟件和硬件設計方案商的身份,進入理想汽車的供應商名單。現在回想起來,莊莉表示,在拿到理想的訂單前,是一個挺險的過程。讓鎂佳能夠最終拿到理想訂單的關鍵事件,是南山資本領投的B輪融資的到位。“如果沒有南山資本的投資支持,理想汽車不一定敢把項目給我們。因為它不能把項目給一個可能看不到特別穩定未來的新公司。”莊莉表示。
至今,莊莉仍然覺得“非常幸運”。“汽車供應鏈是一個很難進入的產業鏈條,車企會習慣性問你有沒有量產經驗,這對于一個新公司來說是個無解的問題。理想汽車在這個時候給了我們這個項目,讓我們解決了‘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才會有我們后面所有的故事。”在雙方達成合作后不久,理想汽車成功在美上市,理想的增程式路線備受關注,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鎂佳科技的高光時刻——國內很多做增程式路線的其他車型,比如東風嵐圖、長安深藍開始研究理想汽車的供應鏈。他們在這個供應鏈上發現了很多從來沒見過的公司名字,鎂佳科技就是其中之一。鎂佳科技的團隊被邀請到長安汽車、東風汽車去做交流,這讓鎂佳科技進入車企供應鏈的難度系數大大降低。“很多人都覺得傳統主機廠不好做、很難溝通,我覺得要以講道理的心態去看待問題。”莊莉認為,每一個客戶的第一個項目都有磨合期,磨合期既要我們熟悉車廠本身的流程和工作方式、工作節奏,也需要去熟悉主機廠相應的車型平臺。鎂佳科技對所有項目團隊的要求是,客戶問題不過夜,一定在當天搞清楚狀況并給予客戶答復。這種服務意識為鎂佳科技帶來了更多的客戶資源。“我們現在整個公司的業務基本面主要靠老客戶,老客戶在不斷給我們新項目。”在理想汽車的一份專家交流紀要中,提及鎂佳的優勢便是研發實力強,支持效率很好,溝通效率更高。更重要的是,鎂佳在進行智能化技術布局的同時,就已經預見了如今行業價格戰的趨勢。“現在客戶的核心訴求就是降本。主機廠不會去提絕對的智能化水平有多高,而是追求性價比最高的智能化。”莊莉介紹,鎂佳對于打造性價比最高的智能化技術布局,兩年前就已經開始。“從開始做的時候,我們就知道最后大家一定要打價格戰,打價格戰一定是靠技術。”過去幾年,鎂佳不斷積累效率工具,在軟件和硬件之間的垂直集成上進行優化。這種集成帶來的好處是,一個零部件的價格可能在兩三千元,但集成了更多功能后,使用了鎂佳產品的整車還能省1000元。3.成為“新博世”
理想汽車創始人李想對組織管理的專注,莊莉十分認同。“團隊在不斷變大的動態過程中,整個組織管理需要不斷升級。”而如何在團隊和公司變大的同時,運轉效率不放慢,是很多公司都要面對的問題,“因為會有更多你看不到的地方,在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浪費大量資源。”莊莉以推特為例,馬斯克在接手推特之后,把推特的研發團隊從六七千人裁到只有1500人,現在看上去推特的運行也很正常。“這說明軟件行業有時候就像廣告行業一樣,你永遠不知道你投入的軟件工程師哪一部分其實是沒有作用或者是產生副作用的。有時候一個人去改一個軟件代碼把它改錯了,它可能體現在別的地方有問題,然后就會浪費別人很多時間去找為什么產生這樣的問題。”莊莉說。而如何識別整個團隊當中產生副作用的部分,是提高團隊效率的關鍵所在。在鎂佳,經常會成立專門的局部整治小組,找到效率比較低的地方,然后把公司相關專家同事都放到小組里,由他們去帶領相應團隊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經過一兩個月調整,相應業務的效率可能翻5到10倍。“跟打地鼠一樣,哪兒冒出來就打哪兒。”莊莉說。類似于有人用看電影等娛樂方式來緩解工作壓力,莊莉的放松方式是看代碼,“沒事就在那翻著玩”。對她來說,看代碼看文檔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她經常跟同事開玩笑說,“我這人挺臉盲的,但是誰寫過的代碼長啥樣,代碼構架怎么樣,整個邏輯思維怎么樣,我只要看過就記得。”按照她給鎂佳科技的定位,智能座艙零部件是公司整個軟件體系的方法論以及所有技術的第一個落地點。鎂佳想要做的,就是在多個零部件領域成為最頭部的兩到三家供應商之一,在規模上長成智能化板塊的博世。但莊莉也強調,沒有一家創業公司是從第一天開始就想清楚了發展的每一步。在她的認知里,創業不是一個發射火箭的過程,之前就計算好了路線;創業是開車的過程,大概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但是過程當中會遇到障礙,需要不斷調整方向盤,最后開到目的地。